抬头低头都有月亮

HQ 宫治 乖,别听话

总之是个很无聊的故事全靠自己开心

是很久以前的点梗@我二咋的爸爸 

好困

 BGM 

有暗线隐喻看看能不能做点阅读理解

 


自我意识是赋予人类最为珍贵的礼物。

生老病死之间,总有意识就像脊椎骨里埋得鱼线,透明的隐隐的被心拽着,走到不知所以但隐约的雾气里,渐渐融化和光明了以前的未来。

他们天生被给予了可以选择的权力,而不是像虫子,能在半途被合上的书给压死。

 

 

 

 

但是也与亲情捆绑,难舍难分也永远无法彻底相融。

 

 

 

 

 

"你要乖乖听话"

母亲这么说。

 

"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他们压下她的头。

 

"你应该这样"

她后来也就这样对自己说了。

反抗是个不讨好的事情。

 

 

 

长冬来临,种子僵硬在地下,顶头的土层踩实了一切出路,却也是仅有的,如同冬日掀开又盖回的被团里最后残存的温度,得以生存,就像是她与母亲。作为学生,女儿的身份,被掌握的仅存的能够生活的尊严,客观来说,决定权只在母亲手里。

于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冒芽的念头

 

__

 

 

 

宫治挪了挪肩膀,运动包宽大的肩带还是因为装的过于满当被地铁上的人流挤拽的晃荡,深勒到肉里。

在房间的角落里翻出来时,因为扑开了从高中过后一直堆积的灰被呛了好一会。

 

"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他把包从人中间抻出来,赶在门合上之前搂走最后一点还飘着的书包带,免于被夹上。

夏天的蝉鸣像是过于安静的时候耳廓的周围与空间的连接出了机械性的错误,发出单声调的直线噪音。

宫治反复展开手掌大小的纸片,背面的油墨已经浅浅的蹭在手心,又被糊着擦出来黑色的痕迹,但是圆珠笔写上的地址勉强能看。

 

 

 

"找到了"

 

 

 

店铺里的东西撤的已经差不多,萧萧瑟瑟的在热浪里蒸着。阳光尚且没照进去,让人怀疑里面的阴凉并不会有多舒适,或许带上点反复着浓郁出来的调料味和油污味道,又或者是裸露水泥的地方的咸咸的气味。

 

宫治哗啦哗啦的扯下来外面遮挡的雨帘,灰尘被空气推着到处走,拱起海浪一样的弯弧又散到不知道哪里了。

 

 

 

他摘掉厨房外面的木质板上用砸进去的小钉子挂好的菜名牌子,指甲尖端和实心的小块木料磕出好听的瓷实声音。

那上面写了炸肉之类的字。

 

 

电路开关被推上去,外面的小招牌一闪闪的"嘭"亮起来。

 

 

 

塑料门外面划过去又停下自行车的车铃声时,外面昏昏浩浩的橙色融着紫色的云朵刚好卷到店铺正上方的空中,宫治正好擦到厨房的台面。

 

 

 

"来一份炸丸子.....诶"

她踩进来一步的脚又碾着并回去,站着拎了拎书包,回头侧目外面的仍然亮着小小灯光的招牌,又反复盯进铺面,着急点了点脚,皮鞋在木质地面上哒哒的好听。

"抱...抱歉...."

然后倒退出门,把门严丝合缝关上,撞出一点点声音。

 

宫治没来得及说话,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视线随着她走掉。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7月1日]

今日收拾店铺,还需购入置物架,定制门帘,菜单板

开销:5000日元

有学生以为是之前的店,进来要了份炸丸子,她要是知道这以后卖饭团可能要失望了。

 

__

 

 

附近开了家新的饭团店。

很好吃很好吃,吃完甚至会觉得十分幸福,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的笔转了一圈半,肌肉记忆催着她要下笔写答案,但脑子愣的给不出任何东西,于是又把题干划了一遍,背面着急的渗出墨迹。

这个时候本应该可以把这套题写完的

现在已经不知道超过了原定的时间多少,她没敢去看。下面应该走的学习计划混乱推迟,然而手上这一套仍然没有头绪,像是滚轮一样的永远到不了终点

 

笔杆子被捏的发酸。

把最后几道选择答案随便涂上,卷子上的字似乎只是近视后摘下眼睛的样子,模糊却也不进脑子,只是排列着的,字而已。

 

 

 

后脑又是一阵钝痛

 

 

 

"真的,去吧去吧"

她应该转头开心的扬一下嘴巴,然后问哪个味道最好吃,最后答应下来邀约。

 

但比起饭团,她其实更喜欢之前那家店的炸肉。

 

"好啊,考完试那天去吧"

 

 

 

__

 

 

放榜的那天下了挺大的雨

同伴托腮骂这鬼天气,低头闷闷的

"雨天很烦人啊"她应和一句,扭了扭眉毛,似乎真的阴郁了些。

"没办法,不能去买饭团吃了"

"排名出来了"趴在门口的男孩扒着门框甩下一句话就跑走,少年们推开桌子一阵呲呲啦啦挤着出了教室

 

 

她的腿在不停的抖,结果就在那里,大厅里摆着了却偏的不敢去看,就算主动对上了回来人的眼睛也不敢说一句,还要眨巴眨巴的向前倾身

"你48名,刚好进红榜了"

 

"啊...好的..谢谢"

 

母亲跟她说要进40名的

 

那她就应该考进去

这样才是对的。

 

 

 

但她真的做不到,真的就是做不到,无论是把头皮抠破红肿充血,还是掉发,还是写完手都在抖,她这次真的做不到。

母亲大抵会让她一科科的把卷子摊开,问她为什么好像很努力却没有效果,问她到底心思在哪里,问她一天到底想什么,她只要低头不说话,等着母亲再次列来的,更多的计划安排。

 

无所谓什么了,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吗?

 

 

 

甚至脑袋里反复想象自己如果把书一起砸到母亲的脸上会怎样,如果把母亲问的每一句话都反驳出来,如果跑出门第一站要去哪里。

 

 

 

但她不能

她被拘在名为“爱”的怀抱里,因为无法独立生活而被压下所有的本性,长成了方正的模样,现在连偶尔冒出一点倒刺都是自噬的疼痛。

 

 

藏好了,不要露出来。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7月21日]

今日顺利营业,大雨,店里人稍少。有顾客说米粒可以更黏一些比较好吃。

进账:4500日元

那天的奇怪姑娘又来了,在店里坐着不说话。

 

__

 

 

宫治在开放厨房里把旧的保鲜膜从碗里扯下来,团好弯腰丢进垃圾桶,打开水龙头洗手。

"欢迎光临"

 

穿着校服的姑娘把雨伞在外面抖了一会,才安静坐在桌子前面。

 

 

 

"菜单在这里,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说就行"

"你们同学貌似点梅干的比较多"

她头发冒着潮气,眉眼疲惫着低头。

 

"?"

归束着的弦在濒临最后纤维扯断的边缘

 

"请给我.."

"什么?"

"请给我一份炸肉"

"?"

"一份炸肉"

身体的芯子里发了疯,微弱却执拗的反复咬了这几个字,不知道是给谁听。

 

 

宫治把水甩掉,抹了一把在围裙上,把附近店的人想了一通,排除了面前这个姑娘是被派来捣乱的可能。

 

1秒

2秒

3秒

4秒

5秒

6秒

7秒

8秒

 

 

 

姑娘猛地像是被拍了一巴掌,清醒来

"对不起,请..给我一份梅子饭团吧"

 

 

饭团店里就应该点饭团才对。

 

 

宫治把新的保鲜膜套到瓷碗上,刚捏好的饭团因为重力稍稍向下坠了坠,又被黏合向上拉起,米粒在灯光下面是糯唧唧的一粒粒。

 

 

瓷碗放在桌子上发出嗑哒的声响,然后被一双稍大的手推过来。

 

"请慢用"

 

 

宫治这才能清楚看见她的脸。

 

 

雾色的眼睛里什么也没装,你大可以想象那里面原本有的是将近蓝烟气的颜色,又或者是天将彻底暗下之前的那一点儿天空的边角。

但是实际上是直愣愣的,盯着某个虚无的点

姑娘将食物用牙咬下去,勉强的吞咽,

 

 

宫治看着她吃了几口,突然心里起了很大的火气堵着要胀破。

 

 

 

"抱歉,我想我刚刚没洗手,麻烦等一下我再做一份"

 

 

青蓝色的瓷盘又被拽走。

 

 

 

宫治像是憋了要赢过什么,用浅碟平视丈量寿司醋的多少,用了又狠又韧的劲揉饭,几乎凑到眼前,像是第一次摸到米饭。

 

 

 

姑娘被他吓到,外面黑的毫无边际的天空染不到店里的任何一盏灯的亮度。听见外面雨声哗成一片,又奇怪的安静只剩雨棚上滴滴点点的水珠砰砰声音。她看见宫治再次把碟子推过来,眼睛在黑色帽檐下面直接瞥着她的脸。

 

 

宫治的眼睛里像是古井的水里泡着没熄灭的火堆,撇了嘴一样等她下口。

 

 

她咬了第一下

"请务必认真吃...."

 

 

 

饭团上的海带脆被这一声后补上的话捏的咔嚓咔嚓响。

 

她记不太清是怎么吃完那一个厚实的米饭团子的了,眼睛黏答答的咪起来,闻到鼻腔里的稻谷味道,嘴里是能嚼到下巴僵的米团,吞下之前还要再不舍得用牙碾一下。

 

还有,付完一份饭的钱走出店门的时候,她依稀记得店长的脸上有点奇怪的骄傲和胜利的样子,甚至还呲了呲牙。

宫治翘着腿坐在吧台的座位上,一只手的手肘隔着围裙撑在腿上,咬着梅子饭团,另一边拿笔把进账的数字划掉,减去了150日元。

 

 

 

在灯光下把卷子摊开,她的手缩在袖筒里悄悄扣了扣粘在上面的米粒。

"为什么这题错了?"

袖子里的手扣的更用力了。

像是在强行被栽在阳光下的树苗,阴暗的根像是被触动的藤条,疯了一样把不能在上面长出的长度在土层下补偿,打出了死结。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7月29日]

正常营业。最近的烤鳕鱼子卖的很好。

店里来了新员工

进账:5030日元

__

 

宫治把黑色围裙拿给她。

"第一次打工?"

姑娘把头从围裙带里伸出来,伸手到背后去系了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

"麻烦转个身"

"围裙系的太松,弯腰的时候可能会沾到碗里。"

后面两根绳子带着从腰处往后抻,姑娘身子晃了晃。

 

 

"你有话想说?"

她习惯性张嘴,最后又习惯性眨眨眼睛,扣掉手上的倒刺。

"没有"

 

 

"上午或者下午的班都可以选"

姑娘手上的小动作停下来。

"下....上午的吧"

"那你早起不要迟到"

 

 

她其实起不来,也不想起来。但早起就莫名跟着好学生有着奇怪的勾连关系。好像能醒的早一些,就是成为优等的证明或者素质。这让她安心,觉得自己总是做了点什么付出的。

 

"那就上午吧"

 

她其实不乐意。

 

__

 

姑娘不知道该干什么,开始还规矩站在一边看治给店里仅有的客人捏饭,腿酸了就肩膀抵着身旁的柱子,不自觉看他手的筋骨。

 

"请慢用"

 

她盯着宫治走过来,帽子,上衣,围裙,都是黑色的,像个铁块。

 

 

"那开始了"

"如你所见,饭团宫有开好的趋势,但它之后是像前一个店铺一样搬走或者是持续这种势头,有你的决定因素在。我不认为你的加入会导致前一种设想。"

 

 

"开放式厨房,三张桌子,一张贴着厨房的长条吧台。一共可以容纳10个客人左右,之后安排好了会有外带服务"

 

"每天6点半会有人送原料过来,你签收备料,洗好所有用具以及把第一锅米饭蒸上,配比和用量我等下给你,然后把这个标签贴到电饭煲上。擦桌子和点单之类的事我们随机分,但是我洗手会比较麻烦。库存每天中午吃完饭走的时候检查,留下数量记录。"

 

 

 

宫治的嘴噼里啪啦的,一边递过来橙黄色的标签,上面写着"注意蒸汽,朝外开盖"。

 

 

 

"剩下的我一时也没想到,遇到什么问题我再教你"

 

"好"

姑娘没想到他一下子不带停的说了这么久。

 

"正好现在没什么人,我带你看一下基本设备"

 

 

 

"喂,帅哥,你这饭团怎么回事"

他们回头看过去。女人染了粉晶色的长指甲碾起来一小撮米饭,手机上的挂饰一晃一晃的刺眼。

 

"太难吃了吧,米饭都不是热的,海苔也软塌塌的。"

饭团被翻的七七八八,摊出内馅。

 

"拜托赶紧重新做一个啊?

 

不然就用帅哥你的line换也不是不行"

 

 

 

宫治没动。

 

姑娘反倒是对得起身上的黑围裙,踏出去一步给她鞠躬。

"很抱歉,这就帮您重新做"

 

 

 

 

挂饰仍然一晃一晃的。

 

宫治看着她的后脑勺,比起平常的温顺倒是意外的倔。

 

 

 

他拽着姑娘后腰的围裙腰带把她提起来。

"别弯腰了"

"不给重新做"

"也不给你line"

 

对面拍起桌子,踢的调料盒哐啷哐啷响,尖指甲指着要骂人。

 

"明明是你自己用手机聊天太久了忘记时间,别找茬"

"你不尊重食物,就别想我尊重你"

他抱着手臂,肱二头肌成了黑色上衣的曲线依据

 

 

 

店里安静下来。

 

 

姑娘刷盘子的手停了,又对他说谢谢。

"但是...顾客"

"毕竟服务业的话是顾客为上帝吧?如果她出门去说饭团很难吃估计会..."

 

 

"那就做到好吃"

"好吃到别人咬了一口就骂'他妈的为什么没有早点买!'"

宫治松开为了模仿语气而握紧的拳头

"还有,什么叫应该?"

 

"除了杀人放火之外本来就没有'应该'这回事。一群摁着别人的头要求接受他们想法的人杜撰出来的词。"

"偏就有很多人真信了而已,好像不跟着走就不是个正常人了"

 

 

姑娘把盘子搁到架子上,看着它被一点点沥干。

她好像既不是女儿,也不是优等生,也不是任何其他。仅有着这一点点的意识不被框起来,暂时聚在这家名为“饭团宫”的店里而已。

 

__

 

宫治把还在和外面送货员僵着的姑娘领回来,自己去解决了配送数量问题。

 

 

姑娘盯着墙上的时钟,分针转了两圈后,他掀了门帘进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倔?"

 

"跟你学的,有话直说"

"还有我本来....就挺倔"

 

"感谢信任"

 

他话说的有点没头没尾。

 

__

 

他们有时候会碰到早起训练的孩子。

 

 

宫治在那边哒哒的切菜板,葱香,芝麻香,生鱼片的一点点腥气,酱料被添加到瓶子里,因为过于黏稠发出像是放屁一样的声音,噗噗的吸进去空气,又有辣椒油的味道,一起卷着裹着遇到姑娘刚掀起来的电饭煲的盖子,被热气弹开,又猛地钻进去和米香混着了。

宫治把刀提起,顺着刀刃的方向平着抹过去,把粘着的料抖到菜板上,刮着拢到一起,用手捧着进了配料盒子。

 

 

“喂———老板!开了吗!”

姑娘把头伸出帘子,对着还在坡那边的吼一句

 

 

“要什么——————!”

得到答复后,她缩回店里时候总会再看一眼那边安静的宫治,好像有些丢脸或是尴尬,把孩子们要的饭团名字用比刚才小很多的声音复述一遍。

 

 

宫治会安静的看着他们冲进来,训练用的包挂在脖颈上方便挥动手臂。宫治一边往碗里填料,偶尔问他们最近在练什么。然后被满头是汉的热腾腾小子大声拜托多挤进去一点千岛酱

他说,“你们这群小子会被教练骂的”

 

 

 

然后面不改色的摁瓶子的力气多一些。

姑娘把每桌的筷子摆好,看着他们捏着饭团再冲出去,拍着同伴问几点了

“呃啊———!要迟到了”

再迅速吵吵闹闹的消失。

 

 

宫治总是在这种时候显得过分安静了些,盯着他们带走的还剩下一点圈圈绕绕在门口的饭香。

 

 

姑娘也会试着直接问他,最后对话奇奇怪怪的被他带走,没有什么一定的话被搁出来,摆在明面上。

 

但她还是会问。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8月15日]

暂停营业。侑过来了。 不知为什么实验配料的比例总调不对。

进账:4700日元

__

 

 

如果要她形容宫治的话,大抵是用没什么波澜的,类似平静安稳的形容词。但是那样的词不会让人觉得信服,形容的不完全,总像是缺了他另一半的灵魂没有补完。但她也没看见过,所以喏喏半天也找不出来个词。

 

 

那天姑娘看见宫侑掀了帘子进来的时候,或许才终于找到个答案。

那是纠结在一起的,缠斗一生,临时分开也始终吸引,遇见才更完整的两片。

 

 

"抱歉,我忘记跟你说了吗....今天休息,有人会过来"

 

 

 

宫治端来巨型金枪鱼饭团的时候,笑容隐在把饭团尖角撒着的葱花蒸熟的暖烘烘雾气里,让她一时只能想到"嫉妒"这个词来对待宫侑。


 

 

那是不同的,区别于那块独立却显得孤零零的宫治,与他像是牛顿摆一样的,明明离得很远,却仍然影响彼此。

他并非是个从根上就厚实的人,而是与“宫侑”极尽了少年时候的几何爆炸一样的上下摆动,最后在x轴的增长下,被显得稳定了些。

 

 

姑娘自认为那点能逃离掌控的,能够对其大胆的人,也愿意同样的坦诚些对待她。

但他不。

 

 

她以为的留声筒里,只有她想象的,却不能靠近的人,无法从某个黑洞里揪出来,看得见摸得着,却力不从心的抓不住。

 

她手里的饭团并没有被捏的很紧,悄悄的散开在案板上。

 

 

最后拾起来一块塞住了嘴巴,黏黏糊糊的连着上下嘴皮和齿缝之间,舌头无力抵开这层自发粘住的封条。

 

__

 

宫侑悄声弹了弹指头,伸出一根来指着还在厨房里捏饭团没走的姑娘。

"你怎么搞得?"

宫治盯他两眼

"从任何意义上,都不是我搞得"

 

 

"我以为你突然魅力爆发了

不过毕竟还是长着跟我一样的脸嘛"

宫治拍了一把伏在他身上笑到发抖的侑

 

"你发球练好了?"

"........."

 

 

宫侑抖抖衣服,从卫衣兜里抓出来手机,直起身子接了电话,

"......啊?"

"喔…好的,行麻烦您打电话了"

 

 

 

宫侑把包背起来,蹬了蹬裤子,又把揪出一个边的裤脚认认真真塞回去,看了正在收盘子的治一眼

姑娘跟宫侑的眼睛也对上

 

"走啦,"他伸个懒腰

"今天天气真适合骑车"

 

__

 

嗡嗡叫的空调被关上,冷气凝下来与空间拧在一起。

 

姑娘把最后一口咽下,指尖有米粒剩下的粘合意味,两根指头合在一起要费点力气才能拉开。

 

 

 

她盯着看。

盯着自己养了长了点的指甲,抠破过头上和脸上的血痂,上面有倒刺,被撕下去剩了一层粉色透红的肉,有个表面摸起来更滑一些的握笔留下的茧子。

她盯着,想起来无边无际的东西,想起从这里回到家,就会彻底的闭上嘴。

 

味如嚼蜡

 

宫治看着她。

 

 

"要去骑车吗?"

但她仍然尝试着主动这么问了

 

 

 

姑娘呼哧呼哧的再次躲过一辆车,上坡的路让人觉得这一脚如果不及时蹬下去,随时要扯着车一起往后摔个彻底。

 

今天是个很好的艳阳天,握着车把的手会觉得发烫,额际的发际线和头顶都腻乎乎的有点刺痛。眯上眼睛会有细细的小红血丝在橙红色里掺着。

 

 

宫治略微在前面一点的位置,长腿一点不费劲的,打着拍子一样规律的踩下去。

 

 

 

这辆车过去,瞬间的车灯所在的位置因为一边很宽的河流,粼粼的晃出来光。耳边贴着的发动机声音还残留点下来,伴着过大的水浪声音。还有同样从身边擦过去的人。

 

他们和白浪一起惊呼,拿出手机,与不再矜持俯冲下天空的云合影。

 

"好天气都会让人心情变好"

"幸亏出来了"

 

 

 

大抵是这样,然后发到什么社交网站上,感慨生活美好,世间辛苦,享受人生鸟语花香景色。

是个多么好的心态与自我调整。

 

母亲也这么说过。

 

把她从桌前硬是扭出来,不告诉目的地的说"你必须出门",然后歪七扭八的在风里吃了一嘴沙土,到了某个公园,吹吹晚风,在蚊子与虫子间自我陶醉,最后还要蹬的满身汗臭屁股发麻原路返回。

 

她反抗

被好一通"我为了你好"而责备,最后下一次再被拽走,桌面上留下来一个潮乎乎的,满是不愿意的手印,练习册上也是被母亲勾画好的要求做完的题目。

"你看,晚风吹的舒服吧"

 

她反抗不过了,只能闷头骑车,想要快点回到书桌前别好自己的脚,歪斜奇怪的盘在椅子上。

 

女儿被名为"母爱"的绳子绑住了嘴和手,在永远是孩童的眼光下安装上笼子,恨不得要被装在母亲的脑内,用同一双眼睛看待世界,感受到同样的东西,意见不同就要被搅个天翻地覆,最后暴力趋势着狼狈的服从,甚至成了习惯。

 

 

 

姑娘撞上宫治的车。

 

前轮和后轮别在一起,让她不得不把腿抬起来躲开轮子。最后放弃,把酸了的腿放下,横跨在车前栏杆上。

 

 

"累了就回去"

宫治压了一下帽子

 

 

"可是今天天气很好..."

 

 

"天气好跟心情有什么关系"

"累了就回去"

他重复一遍。

 

 

姑娘再次张了嘴。

声带抖了抖,想要思考这些话说出来会有什么结果。在不到1秒的时间内作罢放弃,发出干涸的声音

 

 

 

"我其实最最最讨厌太阳,喜欢下雨天出来

讨厌吹风散步,只想找个地方坐着

我不想太开心,就安安静静的

想把练习册全部故意在她眼前撕掉,说不想学了

我讨厌她逼我"

 

 

她脑子里暂且只能憋出这些,急切的想要一股脑告诉他,把那些堆积出灰的心情一件一件的拎出来,重新鲜活的,立即说出来,而不是顺着喉头和食管被反复碾压着变了形状吞下肚子,剌出来看不见的血痕。

 

 

 

 

"那就现在回去"

"没人规定太阳天就一定要出来,看到什么河就要开心"

 

 

__

 

 

她突然有点想吃炸肉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8月22日]

暂停营业。

 

__

 

宫侑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悄悄地和姑娘对了对眼睛,让她不要出声。

 

 

 

但姑娘现在只记得瓷碗和木桶翻倒后在地上划了圆,一圈圈的频率加快,最后抖着稳下来,再去想,只剩下叮铃哐啷一阵东西要全翻过去的排山倒海。

 

 

 

宫侑黄发里渗着全部是汗,明明是185的身高,蜷缩在地上显得小了许多,不如站起来肆意的样子。

掌心虚掩着脚踝骨头,手指把脚脖前面的肉拼命的替嘴里喊不出来的痛苦勒出深红色的印记。

 

 

 

宫治冲出厨房的步子甚至没有太刹住,又猛然的在吧台的另一边出现,定在侑的身边。然后用很臭的词稀里糊涂的骂他。

 

 

 

但更清楚点的,从耳朵里擦掉顾客乱哄哄的一句一句话,姑娘的眼睛里只有宫治,上眼眶包住他的黑色帽子,下眼眶兜住他的腹部。他的手很稳,指尖搭在她的肩膀上有点用力的,向下压着,扣着。

甚至掐了进去。

 

 

 

 

宫治偏点灰色的眼睛来回看着姑娘的脸,与她对视,瞳孔相对。

 

 

"店里,拜托你善后。下午2点就有人来替你,拜托了"

 

 

 

认认真真的,慌慌张张的,确认而笃定的将“饭团宫”交给她。

 

姑娘背挺得笔直,眼里被润的过分,折射出掰碎了星星一样的光。

 

"好"

 

 

 

她终于觉得自己像了个人,一个皮肤不再黏连着任何的,干干净净的一个,填上了巨大社会里某一个职位空缺的人。

她是她自己。

 

但是又隐隐的觉得,捏起一小叠硬币归码进收银台的凹槽里时,头顶,脖颈,手臂,腰际的绑带,裤子与围裙布料摩擦,全部都能让她再想起宫治灰玻璃一样的眼睛。

他永远不会提起木偶线,也不屑于提线,却在她迷路的时候戳戳脑袋,告诉她走错了,然后在姑娘决定迈开步子的时候推上一把,信任她。

 

在她人生里绝无仅有的

 

宫治

__

 

姑娘把饭团打包在白色盒子里,系上了很紧的结,放在厨房的最外面。

 

 

“我来接班......诶?”

姑娘把围裙的结扣一把扯开,团了两下扔在杂物上,带起饭盒冲出去没了影子。这次冲出去的时候,姑娘突然觉得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比第一次进来要脆生了很多。

 

 

 

宫治坐在侑的病床边上,打算起身不再陪他一起听教练的念叨。

这次又不是他俩一块犯的错。

 

宫侑藏在被褥另一边的手机里正在显示聊天群,没有被掩住的一小侧刷新的信息里混着骂他嘲讽他和担心的话。

宫治扭着头看了一会,突然自己的手机响起来。宫侑听见那边姑娘的声音,嘴里啧啧的个不停,还要学着怪叫。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发给你~~~~~”

”快到的话我去楼下接你吧“

“去接你~~~~~~”

 

 

宫治往外走,不忘把侑的被子掀开,露出刷的正欢的聊天室。

 

__

 

 

姑娘骑着自行车来的,在过医院门口的缓冲带时上下颠了颠,车头歪七扭八的撞过来,在宫治面前堪堪停住。

 

 

 

她问的有点凶

"哪层?"

宫治如实报上去,跟在她后面。

 

 

 

 

然后姑娘越发走的快速,前脚赶着后脚一样进了医院门,靠着悬挂的指示牌一股脑的信着,直冲着电梯,戳下按钮的手因为用力白了一瞬间。

 

 

 

姑娘在走廊里楞了两秒,回头问宫治

"哪间?"

 

 

她进了门才开始吼,却气势逐渐矮了下去,几乎低不可闻

姑娘深吸一口气。

 

 

 

"宫先生,拜托你作为一个运动员,好好照顾你的身体。而不是在公共场合甚至他的店里...看到你伤成这样...他从来.....这....慌张过......."

 

 

 

宫侑刚托着下巴听完教练一样的说辞,头转了个方向,眯着眼睛听她再说,然后看了看后面的人,懒乎乎的开口

 

 

"治——"

 

 

姑娘坐在走廊椅子上尝试让抖着的腿安静下来,最后上下起伏的更大,抖到脚面立起来戳到地面。

 

 

"饭团要掉了"

"好..好的"

 

"先吃,吃完了再说"

 

 

 

两个人肩挨着肩,保鲜膜被撕开,指腹擦过去有着紧绷的摩娑声音。

医院里的冷光在饭团上照着并不好看,米饭也已经凉了半许,咬开的时候一块一块的,散在口腔里。

 

还有最后一口。

 

 

 

"不好吃吧.....都凉透了。应该仔细一点装进保温箱子里的..."

"啊....没有,很好吃"

 

 

 

"这种并不会吃出你的那种什么‘幸福感’吧"

"你好像很执着这个"

 

 

 

宫治灰色的虹膜缩小又放大,看了一眼饭团和姑娘此时仰着的脸,让他想起来见到她第一次时候,还看不清她的眼睛。

 

 

 

"确实很在意"

"但你现在很幸福,

所以,很好吃"

 

 

 

姑娘决定回去的时候走到饭团宫的门口,要停下来,数五个数。如果宫治没有说话的话,她就会做一件事。

 

 

 

自行车的车链没了声音。

"........."

1秒

 

2秒

 

3秒

"你..."

"额啊————"

 

"那个!什么!"

 

"如果当做报酬的话,可以请我吃炸肉吗?"

 

如果这句话当时完完整整的说完就好了。

 

__

 

 

母亲是几乎硬挤开两人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又是谁?"

"不是说兼职就在上午吗?跑到这里来和男的谈情说爱了?"

 

 

 

姑娘的手抖了又抖,想要拉住母亲的手臂最后连指尖都没敢碰到她的一点布料。她的头又低下去了,像是要埋到胸腔里面。他看不见她的眼睛。

 

 

 

"....这是我们店长"

"店长?现在还在工作时间吗?既然结束了还在这里做什么?刚才挨得这么近想说什么?"

 

 

 

"阿姨您好,我是她兼职地方饭团宫的老板,宫治"

 

 

"别给我你好,你别想带跑她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就整天在想这些?"

母亲问她

"考成这样?"

 

 

 

"抱歉,今天确实有突发情况,是我的疏忽让她乱跑了..."

 

 

 

对面没有再听一句话

 

 

 

母亲掐着姑娘的胳膊肉往前走,往家走。

 

 

 

 

"你对得起我?"

反复的问

"你对得起我?"

很大声,很大声的

"你对得起我?"

震的人不敢动

 

 

 

宫治该以什么身份追上去?

 

无解。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9月1日]

正常营业。今日新品的售量没有预期那么好。外面的学生放学时候的自行车铃声很好听。

进账:6030日元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10月5日]

正常营业。今天的外卖有一点多,考虑招新员工。今天店里的学生在说月考题很难。

进账:8090日元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10月30日]

正常营业。侑过来了。学生大多换了秋冬制服。

进账:8320日元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1月1日]

外出营业。家人在参拜完之后一起帮忙卖。人很挤。求的签是中吉。

进账:14130日元

 

那就让她考好一点吧。

__

 

饭团宫值班日记:

[3月15日]正常营业。

进账:10020日元

 

__

 

 

宫治在店里整理今天的东西。他总会留在最后一个走,慢慢的,把一些餐具和木桶之类擦干净,用手摸不到任何沾在上面的米饭印子了,再把水倒掉清一遍。

然后擦每一个桌子,把酱料瓶上的污渍抹掉。

 

 

店里唯一打开的灯仍然亮的能盖过外面所有的漆黑。

 

把水腥味再擦了一遍,宫治打开了冰箱,拿起来看了一下肉的日期。

 

 

塑料门外面刹住了巨大的车铃声时,外面昏昏浩浩的云朵被染成了蓝黑色刚好卷到店铺正上方的空中。

皮鞋踏踏的踩在木地板上。

 

 

"已经关门了吗?"

姑娘蹭了蹭手关节上的茧子,把印着校徽的信封搁到桌子上。

 

"不卖饭团了。"

"但是卖炸肉"

 

 

__

 

炸肉的面衣掉在桌子上,油腻腻的,很脏。被纸巾擦掉还要剩下一片油花浮在桌面上,用力蹭掉之后又会过分的干,有呲呲啦啦的声响。

 

但是真的很香。

 

 

一口一口自己吞咽下去的香。

 

 

 

"大学还算是她帮我选的吧"

"最后一次了"

姑娘捻了捻手指的油

"没准会自由吧"

 

 

"没准吧"

他想起来那天她被母亲拽走的时候,另一边的手突然用了力气,在背后比了一个很大的中指。

 

 

"没准"

宫治拍了拍她的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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